办公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，林浩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，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。
五年了，整整五年，他的工资单上那个数字就像被钉死了一样——一万整。
而那个叫王小川的实习生，又是第三次这周没来上班。
林浩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工位，心里的怒火像被点燃的汽油，瞬间蹿起老高。昨天无意中瞥见人事部打开的工资表格，那个刺眼的数字至今还烧灼着他的视网膜——王小川，月薪两万。
一个来了不到三个月，旷工比上班天数还多的实习生，凭什么拿比他高一倍的薪水？
林浩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，指关节发白。
他决定今天就去找老板赵建华摊牌，要么给个说法，要么他就走人。
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，几个小时后，当他真的递上辞职信时，那个平日里威严十足的中年男人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哭得像个孩子。
01
深秋的雨丝斜斜地拍打着办公楼的玻璃窗，发出细密的响声。
林浩推开公司大门时，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前台的签到表。果然，王小川的名字后面又是空白一片。
"林哥早。"前台小姑娘陈思瑶抬头打招呼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，"王小川又没来，赵总让我如果他来了就直接让他去办公室。"
林浩点点头，没说话。
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，那是靠窗的一个角落，五年来从未换过。桌上堆满了技术资料和便签纸，电脑主机的风扇声已经有些沙哑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。
"老林，你脸色不太好啊。"同事胡俊杰端着咖啡走过来，在他桌边停下，"昨晚又熬夜改bug了？"
"没事。"林浩开机，等待系统启动的间隙，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王小川的工位。
那里干净得像刚搬来的样子，除了一台崭新的苹果电脑，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。椅子推得整整齐齐，桌面一尘不染，仿佛在嘲笑着林浩桌上的凌乱。
"说起来，那个实习生也真是的。"胡俊杰压低声音，"来了快三个月了，真正上班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。要是我们这样，早就被开除了。"
林浩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一下。
"你说他到底什么来头？"胡俊杰继续说道，"我听人事部的小张说，他的工资比咱们都高。"
"多高？"林浩明知故问。
"两万。"胡俊杰的声音更低了，"整整两万，比你这个技术骨干还高一倍。"
林浩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。
他想起昨天加班到深夜，为了修复一个紧急bug，连晚饭都没顾上吃。而王小川呢？大概正在某个地方逍遥快活，根本不知道公司还有他这么个人。
"林哥，你没事吧？"胡俊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。
"没事。"林浩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"工作吧。"
上午十点，王小川终于出现了。
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，帽子扣在头上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。走路的时候微微低着头，像是在躲避什么。
林浩看着他慢慢走向自己的工位，心里的火气又蹿了起来。
"小川来了。"胡俊杰主动打招呼，"身体好点了吗？"
王小川抬起头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。他的眼睛有些红肿，像是哭过，或者很久没有好好睡觉。
"嗯，好多了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几乎听不清楚。
林浩忍不住冷哼一声。
身体不好？这是什么借口？哪个上班族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，可谁敢像他这样三天两头不来上班？
王小川似乎听到了林浩的冷哼，转头看了他一眼。那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，像是愧疚，又像是无奈。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瞬间，然后王小川迅速移开视线，默默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林浩盯着他的背影，心里的不平衡感越来越强烈。
凭什么？凭什么这样一个人可以拿着高薪却不用承担任何责任？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工作五年，却还不如一个刚来的实习生？
他决定不能再忍下去了。
02
中午时分，办公室里的人陆续去吃饭了。
林浩没有动，他在等一个机会，一个可以和王小川单独谈话的机会。
王小川也没有离开，他趴在桌上，似乎在休息。从林浩的角度看过去，只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后背。
"王小川。"林浩终于开口了。
王小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，然后慢慢抬起头。
"林哥。"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。
林浩站起身，走到王小川的工位前。近距离看，这个年轻人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。眼圈发黑，嘴唇没有血色，整个人透着一种病态的虚弱。
但林浩此刻顾不上这些。
"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"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，"你觉得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？"
王小川愣了一下，眼神有些迷茫。
"我...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"
"我的意思很简单。"林浩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，"你来公司三个月了，真正上班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到一个月。你觉得这样合适吗？"
王小川的脸更白了，他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"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难处。"林浩继续说道，"但是工作就是工作，既然拿了公司的工资，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。你说呢？"
"对不起。"王小川终于开口了，声音里带着颤抖，"我知道我做得不好，我会努力改正的。"
"努力改正？"林浩忍不住提高了音量，"你已经说了三个月的努力改正了！"
王小川的眼睛红了，他低下头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。
"我真的...真的有苦衷。"他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，"我不想这样的，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。"
看着王小川这副样子，林浩心里的怒火反而更盛了。
他想起自己刚入职时的青涩模样，想起这五年来无数个加班的夜晚，想起那些被拒绝的加薪申请。而眼前这个人，什么都不用做，就能拿到他梦寐以求的薪水。
"控制不了自己？"林浩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，"那你控制得了拿工资吗？"
这句话像一把刀子，狠狠刺进了王小川的心里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眼中满含泪水，嘴唇剧烈地颤抖着。
"你...你不懂。"他的声音破碎得像玻璃渣子，"你什么都不懂。"
说完，他站起身，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办公室。
林浩站在原地，看着王小川消失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过重了，但是积压了这么久的不满，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。
下午的时候，王小川没有再回来。
胡俊杰问起这件事，林浩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。但他能感觉到，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
大家都知道林浩和王小川之间发生了什么，但没有人敢公开讨论。
临近下班的时候，赵建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，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空。
"林浩，你过来一下。"
林浩跟着赵建华走进办公室，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。
"坐吧。"赵建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，自己却站在窗前，背对着林浩。
办公室里很安静，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。
"小川的事情，我听说了。"赵建华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"你觉得你做得对吗？"
林浩深吸一口气。
"赵总，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真相。"
03
赵建华缓缓转过身，林浩这才看清楚他的表情。
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商人式微笑的脸，此刻写满了疲惫和痛苦。眼角的皱纹似乎一夜之间加深了许多，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。
"真相？"赵建华苦笑了一下，"你想知道什么真相？"
"我想知道，为什么一个实习生可以拿两万的月薪，而我工作五年却只有一万。"林浩直视着赵建华的眼睛，"我想知道，为什么他可以随意旷工却不会被开除。"
赵建华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林浩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。
"有些事情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。"赵建华终于开口了，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，"小川他...他有自己的困难。"
"什么困难？"林浩追问道，"困难到可以不用工作就拿高薪？"
"你不会懂的。"赵建华摇摇头，"有些痛苦，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。"
林浩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。
"赵总，我觉得我有权利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。"他站起身，"否则，我很难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。"
赵建华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。
"你在威胁我？"
"不，我只是在争取我应有的权利。"林浩毫不退缩，"五年来，我为这个公司付出了多少，您比谁都清楚。我从来没有无故缺勤，从来没有推脱过任何工作，甚至连年假都很少休。但是现在，您告诉我，一个实习生比我更有价值？"
赵建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。
"林浩，你是个好员工，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。"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怒意，"但是公司的人事安排，不需要向你汇报。"
"那我的加薪申请呢？"林浩的声音也提高了，"三次申请，三次被拒绝。理由都是公司资金紧张，可是现在看来，公司并不缺钱，只是不愿意给我加薪而已。"
"够了！"赵建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，"你以为你是谁？公司离了你就转不动了吗？"
这句话像一记耳光，狠狠打在林浩的脸上。
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老板，突然觉得很陌生。
"您说得对。"林浩的声音变得很平静，"公司确实不需要我。"
他转身走向门口，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。
"林浩。"赵建华叫住了他，声音里的怒意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调，"你别冲动，我们可以再谈谈。"
林浩停下脚步，但没有回头。
"没什么好谈的了，赵总。"他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个字都清晰可闻，"我明天会提交正式的辞职申请。"
说完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身后传来赵建华的叹息声，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。
04
林浩走出办公室，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他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，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。五年的辛苦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不公，他再也无法忍受。
走到楼下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，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平复心中的怒火，却发现心底的失落感愈发强烈。
"林哥，你怎么了？"胡俊杰在楼下等他，看到他面色不佳，关心地问道。
"没事，准备辞职。"林浩淡淡地说。
"辞职？你开玩笑吧？"胡俊杰显得有些惊讶，"你可是公司的技术骨干，走了谁来接你的活？"
"我不想再待下去了。"林浩的语气坚定，"我受够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。"
胡俊杰皱了皱眉，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。林浩转身走向停车场，心中却在不断回想着刚才与赵建华的对话。
他知道，自己并不是在逃避，而是在追求一个更值得的未来。可心中那份对公司的感情，却让他难以割舍。
05
第二天，林浩如约将辞职信递给了人事部。小张接过信，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。
"林哥，你真的决定走吗？"小张小心翼翼地问。
"嗯，没什么好留恋的。"林浩微微一笑，心中却是无奈。
"我听说王小川最近状态不太好，可能会请假。"小张低声说道，"他其实也很努力，只是...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。"
林浩心中一震，想起王小川那张苍白的脸，心底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。
"他有什么困难吗？"林浩问道。
小张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"我也不太清楚，只是听说他有抑郁症，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。"
林浩的心猛地一沉，原来王小川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轻松。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，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。
"我明白了。"林浩轻声说道，心中却是五味杂陈。
06
几天后，林浩收到了赵建华的电话，邀请他去公司谈谈。他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决定去。
"林浩，听说你辞职了，我很遗憾。"赵建华在办公室里坐着，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容。
"我觉得这是我最好的选择。"林浩直言不讳。
"我理解你的感受，但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。"赵建华的语气变得柔和，"小川的事情我会处理好，他的确有些困难。"
"我不想再参与其中。"林浩摇头，"我只想追求我应得的价值。"
赵建华沉默了一会儿，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"其实，小川是我的儿子。"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而无奈，"我一直在寻找他，直到他来到公司。"
林浩愣住了，心中一震。
"他因为抑郁症而旷工，我给他高薪是出于愧疚。"赵建华的声音中透着无奈，"我希望他能在这里找到归属感，但我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误解。"
"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"林浩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，"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环境。"
"我会努力改善公司的氛围，给每个人应有的尊重。"赵建华坚定地说，"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。"
林浩沉默了，心中却在不断挣扎。
07
几天后，林浩接到了王小川的电话，声音中透着一丝颤抖。
"林哥，我想和你谈谈。"王小川的声音很轻，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。
"好，在哪里见面？"林浩问道。
"在咖啡馆吧，我想亲自跟你道歉。"王小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。
林浩点了点头，约定了时间。
在咖啡馆里，王小川坐在角落，脸色依旧苍白，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。
"林哥，对不起，我让你失望了。"王小川低声说道，"我知道我不该旷工，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。"
"我理解你的苦衷。"林浩轻声说道，"我也曾经历过低谷，想过放弃。"
王小川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泪光，"我一直在努力，但有时候真的很难。"
"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方向，不要放弃自己。"林浩鼓励道，"无论发生什么，我都会支持你。"
王小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，"谢谢你，林哥。我会努力的。"
08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林浩逐渐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。他与王小川的关系也在不断改善，彼此之间的理解让他们的合作更加默契。
赵建华也在努力改善公司的氛围，逐渐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被尊重和重视。
"林浩，你的表现越来越出色了。"赵建华在一次会议上赞扬道，"我希望你能继续带领团队，创造更好的业绩。"
林浩微微一笑，心中充满了成就感。
"谢谢赵总，我会继续努力的。"他坚定地说道。
09
几个月后，林浩和王小川的合作愈发顺利，项目也取得了显著的进展。
在一次庆功会上，赵建华举起酒杯，"为了我们的团队，感谢每一个人的努力！"
林浩和王小川对视一笑，心中都明白，曾经的误解和冲突已经成为过去。
"未来的路还很长，我们一起走下去。"林浩坚定地说。
王小川点头，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。
"我会努力，不辜负大家的期望。"他微笑着回应。
在这个充满挑战的职场中，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，携手共进，迎接未来的每一个挑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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